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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年
发布者:  来源:  发布时间:2010/12/23

 

   中国绝大部分民族都喜欢过年,生活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彝族也不例外,我们村是纯彝族的村寨,每逢年底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时用的物品,整个村庄进入热火朝天的景象中。

    我常年在外工作,很少有时间回家,好不容易碰上寒暑假,但经常要给毕业班补课。中央三令五申强调学校假期不准补课,地方各级教育行政部门也纷纷发了文禁止补课,学校也知道这种行为违背上级有关政策规定,但各学校各自为阵,都不桉政策严格执行。当然,学校是不会统一组织安排补课的,补课这项工作一般都有年级组组织,有时是任课教师自发组织。跟学校似乎便没有直接关系,即使上级追究下来也追究不到校长身上。我所在的学校就是后一种情况,那时我常常任毕业班班主任,补课几乎都是我组织的。尽管如此,家里有两个老人,每年过年我都一定回家。直到几年前父母双双离去,我才不回老家过年。虽然一样过年,乡下过年和城里过年感受却天壤之别,不知少了什么,总不是滋味。昔日的那种激情却荡然无存,现在的过年却变成一个个概念,变成一个个空空洞洞的名称。

    让时光推移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末的最后一个冬天,那是我最后一次在乡下老家跟双双父母过年,第二年父亲病逝,又过了七年母亲也相继离去,从此,我就变成没爹没妈的孤儿。因此,我很庆幸那一年回了家,没让我留下遗憾。为了回家,我还跟和我一起负责补课的同事,除夕之夜谁守校问题闹了一点别扭。他执意要我和他一起守校,否则他也不守。在这两难境地之际,有一个科任教师提出来愿意替我守,事情才算了结。因此我非常感激他,因为他才不让我留下许多遗憾。

    农历腊月二十四日,太阳刚冒山,我吃过早饭,就从学校出发了。经过几个小时的跋山涉水,终于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。来到大门口,家里的狗仍然还记得我,看见我回来,跑到我身边亲切的吻我的脚,还不断地发出嘶呓嘶呓的声音,表示热烈欢迎。是啊,又是一年没回家了,我也真的想家了,看见低矮的茅草房,粗大的猪食槽,结实的木桶,陈旧的木水缸,多少年家里一点变化也没有,我的心发出一阵阵酸痛。家里没人,但门却开着,主房里的火塘火烧得红彤彤的,土锅里煮着一锅五指宽的肥肉,喷得一屋都是香喷喷的。一会儿,听到大门响,我走出去看,牛和猪从外面零零星星进来,父亲肩上扛着一根木头,手拿皮鞭吆着牛回来了。他看见我说了一声“回来啦”,我“嗯”了一身。我走过去接过木头放在柴房里,然后把牛和猪关好。我问父亲,母亲到那里去了。他说,今天是灶君节,你妈在清扫房子,现在去倒粪草去了,一会儿就回来。哦,难怪楼楞上没有了烟灰,房前屋后扫得那么干净。不久,母亲回来了。母亲看见我回来,她心里一定非常高兴,但没有流露出来,只说了一句,别人放假早回来了,你怎么现在才回来。父亲说,不是早就带信回来,儿子要补课回来的迟一些吗。母亲说,哦,老了,记性不好,这件事给忘了。我心里清楚,她是想儿子想晕了。

    晚饭后,我跟着父母亲到堆房舂米,回来又磨豆腐,做豆腐,一直熬到半夜。六七十岁的人,还做那些体力活,我心里不是滋味,但家里人手没有,也只好将就些了。

除夕,一大早,我就到山上挖一棵小松树回来在院心里栽,这棵树叫天地树,作为祭拜天地的神树,从正月初一开始祭,祈祷天地神仙保佑全家来年五谷丰登六畜兴旺万事如意。这棵树一直留到正月十五日。到正月十五日,全家在树下进行祭拜仪式后,炮火连天热热闹闹再把他送走,半个月的过年意味着也就结束了。栽完树后,就开始写对联贴对联,然后开始准备晚饭。这一顿晚饭是很讲究的,每种菜都代表一些寓意。当然,这些菜父母亲早就准备好了,我只管做就是了。比如,这些菜是必须又有的,白薯,寓意是除夕;大蒜,寓意是算赢别人,至少不吃亏;鱼,年年有余之意;鸡,大吉大利之意;青菜加豆腐,素白常青之意;等等。这么多菜两三个人一顿自然是吃不完的,别急,可以留着过两天吃。吃完饭,家里没有电视机,只有一台收音机,一家三口在松明火下,围在火炕上,听春节联欢晚会节目。偶尔,拉拉家常,一个屋子热乎乎的。等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听完,已经是半夜子时,母亲忙着去藏刀子和绳子,说是早上起来不能看到这些东西,否则,一年到头出门不顺利。

    正月初一凌晨,按习俗,男人做汤圆,女人睡大觉。天还没亮,父亲就拿着三炷香,提着一把水壶到龙王庙烧香取水,这叫取仙水,也叫“取薪”,意思是领工资。这样一年到头财源滚滚,才会享不完的荣华富贵,用不完的金银珠宝。把水取回家后,倒三杯清水去敬天地敬祖宗。等父亲祭祀完毕,此时,我已经烧涨了水,然后开始做汤圆。等汤圆做好,父亲又领着我开始祭祀。程序是这样的:先祭天地,然后祭灶神,再祭门神护卫,最后祭祖宗。做完这些活动后,我们才能吃。然后叫醒母亲吃早点。这也是母亲,一年中唯一一顿吃现成饭,因此,我双手伺候她,让她高兴。年年如此,从不间断。接下来的半个月就是走亲串戚,吃吃喝喝一直到十五,年才算过完。回想起来,哪时过年是那么的繁琐,但从来不觉得累,反而觉得很充实,很甜蜜。每到年底就屈指算着何时回家,家有着无限的吸引力,让你时时魂牵梦绕。自从父母离开人间后,家好似突然消失了,回家的愿望渐渐淡去,以至一说回老家,我就惧怕起来,从此,我对家渐渐变成一个个概念,对我来讲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。如今,我在他乡异地组织了一个家,过去父母是我的家,现在我已成为父为夫,我就是家。于是,我对过年更多的是厌倦,更多的是烦恼。因为一过年,迎来送往的事铺天盖地而来,想说的不想说的都只得说,想笑的不想笑的也只得笑,想吃的不想吃的都只得吃。然而,既然你是人,自然就只能跟着人家做,年你不想过也只得过,除非你离开这个地球,除此之外,你别无它选择。

    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,想做的事不一定得做,不想做的事又逼着你做。也许这也就是人的无奈之处吧。

2008-11-28 巍山

 

作者简介:

柯雨田,原名左岐洲,1962年11月生,云南巍山人,大学本科,复旦大学科学技术哲学专业研究生课程进修班结业,云南作家协会会员。著作有:《柯雨田诗选》(武汉出版社),《浮云》(大连出版社),《微笑》(山西高校联合出版社)等诗集;以及短篇小说集《怪圈》(青海人民出版社),长篇小说《牧马村》(内蒙古文化艺术出版社)。联系地址:云南省巍山县教师进修学校,邮编:672400,电子邮箱:kyt20042001@yahoo.com.cn,电话:0872-635009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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